天已涼,風涼,雨涼。近些日子已是甚冷,尤是傍晚的時候,尤其冷的厲害,我的神經亦似乎因此不能一如既往的靈活,暢通,偶爾有些遲鈍。于是便是這些時候我覺得不得不用房里的火爐取暖了。
很多有爐火的時間我都不愿亮燈,只想讓這溫暖的爐火靜靜地烘亮我的小房。我喜歡這種感覺——在片刻屬于自己的宇宙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但是我現在什么也不想干,只想貨真價實地躺在床上,無意識地張望這蕩漾滿房的爐火的光亮。最好是鞋也不脫,干脆腳橫在床邊,于我,那真是莫大的享受,怎么也說不出來的舒服。
仿佛是微風拂起的浪花,天真爛漫,一波還未平息一波又來沖洗,似乎要刷凈房間的每一寸墻壁,沐浴房里所有的一切。前后左右,連綿無窮,透著的盡是濃濃的溫馨的溫存。
不知何時突然覺察我竟戀上了這爐火,不貪戀那份溫暖只在乎那火的光亮。比夜里管燈的光來的溫文爾雅,比日里晝陽的光更令我心安里得。我以為,管燈的光太刺眼,一束束直射而來,叫我兩眼炫花不能有一時安逸,晝陽的光又怎么說也有些太光明正大,或是盛氣凌人,似乎要所有的隱飾都要暴露在他的淫威之下,惟有這份我獨自鐘愛的爐火,光亮卻不刺眼,光明倒也適可而止。
一次夜里加煤,意外的發現更是令我驚喜不已。只見滿爐都是搖曳的火苗,此起彼伏,在爐壁沖撞,幾乎就要聽見聲響,偶爾還有一兩束鶴立而起屹立在爐外,后來雖只余一層薄煤底時火勢稍減,卻分明看的出是老當益壯之意,所剩不多的煤塊周身透亮,噴溢著勁力十足的碎火苗,火尖泛著一層薄薄的藍光。即便是后來快要燃盡時,他也掙破了裹在外邊的死灰,從一條條縫隙里透出懾人的光亮,仿佛是被囚禁的巨人,短暫的沉默中積蓄著超人的能量,隨時噴薄而發,燃亮這夜里的黑暗。我的神經不禁為之一怔,我想我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準備迎接這隨時會來的救世的一刻。
閑來無事,在爐旁可瓜子,隨手把瓜子皮丟進了爐里。沒想到無意的舉手之勞竟幫他砸開了一直糾纏著裹在他外邊的那層死灰。可是沒有慶喜的片刻,隨即又有一層死灰附在他外圍。砸開,附上……就在我郁郁不知該怎么好才是的瞬間,我回頭一看,火已經滅了,摸摸,略有余溫罷了。
哈!長久以來,他竟一直自編自導著一幕自欺欺人的假象!
注:原稿于高一某時完筆。略作整理, 零七年三月六日晚傳